凌晨三点的写字楼还亮着几盏灯,王磊盯着电脑屏幕,手指在键盘上敲得噼里啪啦。
手机突然震动,是老妈发来的语音:"磊啊,你张叔家儿子都二胎了,你连个对象都没有..."他烦躁地把手机扣在桌上,顺手拿起已经凉透的咖啡灌了一大口,苦得直咧嘴。这日子过得,简直比楼下便利店过期三天的盒饭还糟心。
隔壁工位的李姐正对着镜子补妆,鲜红的嘴唇一张一合:"小王啊,姐跟你说,人活着就得拼。你看市场部的小刘,天天加班到半夜,去年就升主管了。"王磊盯着电脑右下角的日历,距离上次涨工资已经过去了478天。他突然想起老家门口那棵歪脖子树,小时候总觉得它长得憋屈,现在倒觉得那棵树活得挺明白——该开花开花,该落叶落叶,从不管别人怎么看。
菜市场卖豆腐的老张头常说:"人这一辈子,就跟做豆腐一个理儿。"老王头做了一辈子豆腐,手指关节粗大得像老树根,可脸上总挂着笑。有回下大雨,他的豆腐没卖完,倒乐呵呵地分给街坊:"今儿个天公不作美,咱就歇着呗。"王磊每次路过都要买块豆腐,就为听老头说几句。比起写字楼里那些张口闭口KPI的主儿,老张头活得通透多了。
朋友圈里又有人在晒马尔代夫度假照,王磊白云沙滩配上一行字:"生活需要仪式感。"王磊划拉着手机,突然想起上大学时宿舍老四的名言:"有些人活着就是为了发朋友圈。"那会儿觉得这话太刻薄,现在想想还真在理。上周同学聚会,开着宝马来的班长一直在说融资上市的事儿,后来喝多了抱着马桶吐的时候,不也跟当年在宿舍一个德行?
心理咨询师周大夫的候诊室里永远坐满人。有回王磊感冒去拿药,听见隔壁诊室传来哭声:"医生,我太累了..."周大夫后来跟王磊闲聊:"现在的人啊,十个有八个病都是自己吓自己。昨天来个姑娘,非说自己得了绝症,结果就是没吃早饭低血糖。"说着给王磊倒了杯热茶,"知道为啥我这儿的茉莉花茶特别香吗?因为我不着急。"
楼下新开了家网红奶茶店,天天排长队。王磊的合租室友小吴排了两小时队,就为买杯"限量版星空奶茶"。结果喝了一口就皱眉:"这不就是糖水加色素吗?"可转身就拍照发微博:"打卡成功!"
王磊老家有个远房表叔,种了一辈子地。有年大旱,别人家地里的玉米都蔫了,就他家的还支棱着。村里人问秘诀,老头蹲在地头吧嗒旱烟:"该浇水浇水,该施肥施肥,剩下的看老天爷心情。"后来王磊在商业杂志上看到篇讲风险管理的文章,通篇专业术语,绕来绕去不就是表叔那套理儿?
写字楼保洁刘阿姨每天哼着小曲儿拖地。有回王磊加班,看见她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跳广场舞。刘阿姨笑得见牙不见眼:"闲着也是闲着,活动活动筋骨。"她拖把用得顺手,转个圈儿跟跳华尔兹似的。后来王磊才知道,刘阿姨儿子在国外读博士,家里拆迁分了三套房。
深夜的出租车里,广播放着老歌。司机老马跟着哼唱,跑调跑得厉害。"小伙子,知道我为啥爱开夜班吗?"老马转着方向盘,"夜里开车啊,路上清净,想快就快想慢就慢。"红灯亮起,他掏出一个保温杯,"尝尝,自家种的菊花茶。"王磊喝了一口,苦中带甜,比星巴克三十多块的拿铁够味儿多了。
小区门口修自行车的老赵有个绝活,能用手摸出车胎哪儿漏气。有回王磊的车蹬着费劲,老赵摸了两下就说后轴缺油。边修车边念叨:"现在的人啊,有点毛病就想换新的。要我说,多半是小毛病,上点油就好。"他手上沾满油污,可工具箱里的扳手改锥摆得整整齐齐,跟手术器械似的。
王磊的大学同学群里,有人突然发了张对比图:左边是毕业照里青春洋溢的脸,右边是现在发际线后退的样儿。群里顿时炸锅,这个说植发好,那个推荐防脱洗发水。只有当年总考倒数第一的大刘发了句话:"俺媳妇说俺光头挺帅,省洗发水。"配图是个锃亮的光头,在太阳底下反着光。
周末的公园里,退休教师老周在写地书。大毛笔蘸水在地上写字,水干了就重写。王磊蹲在旁边看了一上午。老周说:"年轻时候总想留点传世之作,现在明白了,写字就是图个乐呵。"他手腕一抖,写出个"活"字,阳光一照,亮晶晶的,转眼就没了踪影。
王磊货架上的自热火锅已经堆了半人高。每次促销他都忍不住囤货,结果过期了都没吃完。楼下小超市的老板娘总笑话他:"你们这些年轻人啊,买的时候跟不要钱似的,扔的时候倒不心疼。"说着递给他一个刚出锅的茶叶蛋,"趁热吃,比那些个方便食品强。"
王磊的手机屏保还是系统自带的蓝天白云。同事见了都惊讶:"你居然没换照片?"技术部的小张更绝:"你这手机用得跟老年机似的。"后来公司系统崩溃,全办公室就王磊的旧手机还能正常收发邮件。经理拍着他肩膀说:"还是老伙计靠谱。"小张那台最新款的水果手机,正在售后中心排队修主板。
下雨天,王磊忘了带伞。便利店老板扔给他一把印着广告的折叠伞:"拿着用,记得还就行。"那伞骨有点歪,撑开来跟朵蘑菇似的。王磊走到地铁口,看见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对着电话吼:"这个项目必须今天搞定!"他的高级定制西装淋得透湿,意大利皮鞋踩在水坑里,啪嗒啪嗒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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